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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學時候每個人都要學直笛,由德佛札克作曲、李抱枕作詞的「念故鄉」因為音階容易,常是學生練習的曲目之一。Mi So So, Mi Re Do, Re Mi So Mi Re, Mi So So, Mi Re Do, Re Mi Re Do Do

我的女兒棗兒九個月大時,握著直笛嗚嗚的吹著玩時,我就吹「念故鄉」給她聽,她聽著笛音,跟著搖頭晃腦的模樣,可愛極了!有時候我哼歌給她聽,就「念故鄉,念故鄉,故鄉真可愛」沒有任何鄉愁的唱著。沒有想過有一天,這首歌唱起來,竟然帶著一點酸酸的滋味。

其實離開台灣也不久,不就一個半月前的事,但是,去旅行一個半月,跟知道自己要長時間住在異國,在心情上就是不一樣。回以色列這件事,雖然是確定的事實,但一直沒有確定的時間表,從決定到離開,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,其間忙著辦理文件、打包行李、交接工作、停掉所有要付帳單的物件,著實是一番大工程。當親戚朋友在送行的飯局裡詢問心情時,我的腦海裡沒有任何離愁,只有一大堆待辦事務的煩擾。

終於上了飛機,心情挺快樂的,還到曼谷去找弟弟,住了兩晚,大啖泰國菜一番。再來十二個小時的飛行,來到以色列,雖然是夏日的夜晚,但仍看得出來,和記憶裡一樣,以色列的夏天是一片的黃荒。這個缺水的國家,和多雨的台灣不同,只有到了冬天,才會充滿蔥蘢的綠意。

我們在一個靠近地中海的小鎮住了下來,安靜的社區裡,白天通常一個路人也見不到。傍晚太陽弱了,在地中海上映了滿天的紅霞時,才會見到騎著腳踏車的孩子、推著娃娃車的母親和慢慢踱出家門散步的老人家。我和白熊說中文,對棗兒也說中文,只有跟婆婆才用英文交談,又拜科技之賜,免去幾個月的旅途顛波,我並沒有太多身在異國的感覺。

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,去超市購物,所有的招牌、品項的說明全都是希伯來文;去公園玩,聽到的都是希伯來文或俄文(以色列有約一百萬的俄國猶太人,因為他們是新移民,所以還保留著原居國的語言);打開電視,除了英文的節目外,大都是希伯來文(偶爾有些俄文或西班牙文)。我慢慢覺得中文的世界遠去了,而且一點一滴的從我的身體裡流了出去。

這種感覺很奇異,像是有一個羅盤在手上,但羅盤的指針卻定不了位,無法確切的指出前往的方位,那是一種身心無法安頓的無措,就算所有的理性都清楚無誤的運作著,感性卻加以推翻,以溫和反對者的姿態抗議著──肚子總是幽幽的痛著,和白日裡無止境的疲倦。

認真問起,最思念者為何物?好像又回答不出來。親友?不是,現在科技發達到三天兩頭的電話,加電腦視訊,就算有時差,距離並不遠。食物?不是,我和白熊的飲食早在六年的婚姻裡磨合完成,就算想念一些小吃,也不是那麼大不了。工作?我教中文,到國外更合適。那麼到底思念什麼?我想,該是那三十幾年對生活和環境的習慣和依賴。人總是矛盾著,渴望改變的同時也渴望安定,我喜歡到以色列來,又留戀台灣。我並非顛沛流離來到以色列地,一張機票十幾個小時就可以回到台灣,真的沒有任何理由呻吟。

來到以色列的第三天晚上,夏夜漸漸深了,屋外有海風吹拂的聲音,我們在強力放送的冷氣房裡,棗兒沉沉的睡著,白熊在小客房看電視(他可是好久沒看以色列的電視了),我拿著宮崎駿的卡通「魔女宅急便」到書房裡,用電腦放來看。這部卡通的主角琪琪是個十三歲的小魔女,魔女有個傳統,到了十三歲時要離家修行一年(這個看起來很像猶太男生十三歲時要有成年禮,女生則在十二歲),於是她來到一個海邊的鎮上,在鎮上的一家麵包店幫忙並經營自己的快遞生意,當然,她是騎著掃把送貨的小魔女。片尾,琪琪寫信給父母,告知她已在經歷一些困難之後成長,並要將這個鎮當成她的新家。

我很愛這個故事,我也在地中海邊的小鎮住下來,真正的離家這算第一遭,現在這個地方將成為我的新家,我不知道將來會遇到什麼困難或挫折,但這也將是我成長過程的一部分。在這個地球村的時代,我不要把離開台灣當成人生最後的結局,就先當作修行一年,這一年內我要好好珍惜在這裡的時間,也許,有一天當我再「念故鄉」時,這個海邊的小鎮也成為我思念的故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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